贺新郎•留别山东
邓世广
回首天涯路。雨霏霏、临岐挥手,最难堪处。漫道男儿心似铁,至此萧然无语。尽想着、山东云树。总信景阳冈酒烈,浮大觥、敢吐惊人句。虎穴外,试弓弩。 当年曾被东风误。任讥评、疏狂刚愎,半生虚度。幸得谦谦君子在,将我殷勤呵护。知尚有、情真如许。已悔轻论强项事,细思量、也解忠言苦。忍老泪,御风去。
布凤华评:
《贺新郎•留别山东》是先生结束山东之行与同行诸弟子分别时所作,感情真挚,读来催人泪下。起拍从分别写起,遥望远去的归路,看着眼前诸弟子,惜别之情油然而生。分别,从来就是最难堪的时刻,何况更在霏霏雨中,“最难堪处”一句顺势而出,饱含深沉惜别之情。“漫道男儿心似铁,至此萧然无语”,非无语也,而是千言万语难以表达此时此刻离愁别绪。“尽想着、山东云树”, ”云树”原本比喻朋友阔别远隔,如杜甫《春日忆李白》:“渭北春天树,江东日暮云。”此处借指山东偕行的诸弟子。分别时即是牵念时,殷殷之情跃然纸上。阳谷景阳冈是武松打虎故事的发生地,先生在景阳冈上,“三碗不过岗”酒旗下,大碗痛饮,豪气干云,曾写下了壮美的诗篇,如《与诸吟棣同饮景阳冈》“英雄故地恨来迟,赫赫威名固久知。愿与二郎相对饮,只谈打虎不谈诗。”;《登阳谷狮子楼》“快意恩仇霜刃红,登楼我自叹平庸。今沾阳谷英雄气,也向樽前学武松。”。景阳冈上,虎穴外面,先生拈弓搭箭,豪气不逊当年的武松。下阙从回忆往事起拍,感慨系之。“当年曾被东风误”,出身论甚嚣尘上的年代以及十年浩劫等历次运动,多少往事不堪回首,岁月匆匆,半生年华竟付虚度(这里当然有自谦的成分)。先生自幼博览群书,满腹经纶,本应有更广阔的天地,一展身手。往事的回忆被眼前弟子们的殷勤呵护招回。人生的风霜雪雨锻铸了先生刚强不屈的个性,似天山胡杨不肯折腰一身硬骨。弟子们的悉心照顾如春风细雨,使久经沧桑的先生得到莫大慰藉,是以发出“知尚有、情真如许”的喟叹。然而相逢总是短暂的,分别在即,收起浮想联翩的人生百感,“忍老泪,御风去”,男子有泪不轻弹,一个“忍”字,胜过万语千言,分别的痛楚透过纸背,直抵心扉。戛然而止的结拍,如一幅画图,苍茫雨色中,先生乘机飞上天空,离愁别绪,拉得更长,更远。 这阙留别词,以惜别为红线贯穿全篇,前后呼应,浑然而成,感情饱满,语言质朴,充分表达了对弟子们的殷殷之意和深深的惜别之情,如第四拍的未别而思,下阙用对比法,将不堪回首的往事与眼前诸弟子的殷勤呵护形成鲜明的对照。笔法沉郁,不失刚建,值得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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