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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住传统锐意创新 新旧对接激发性灵 ——浅论傅占魁先生传统诗词创作的艺术成就 梦欣
二、融合与借鉴促进传统诗词的创新发展
中国传统诗词在新时代如何创新发展？完全摒弃一切旧的形式和所有的格律限制，走自由体新诗的路子，现在已被越来越多的人认为它并非传统诗词的发展方向。新诗可以写，新诗有新诗的优点和长处，它可以作为一种独立的文学体裁继续向前发展，但它，严格来说，已与坚守格律形式的传统诗词无关，傅占魁先生就认为应把它称之为“散文诗”。傅占魁先生说，“音乐性和外在形式建筑美是诗区别于散文、小说和喜剧的一个基本特征之一。这是不能不首先弄明白的。当然，用散文把诗写到极致，也是很美的，但那不叫诗，而是散文诗，是诗和散文结合产生的一个新品种。笔者大胆地以为，‘五四’以来出现的新诗，未来的诗歌史家很可能把它叫做散文诗。”（注5）
既然音乐性和外在形式是传统诗词不能丢开的一个基本特征，那么，创新求变的路子应该怎么走呢？傅占魁先生认为应该在融合民族文化（尤其是民歌、民间文化）与借鉴西方文化（包括模仿西方文化之新诗）的前提下创新求变。他说，“既全面继承中华本土诗歌的琼浆玉液，又认真吸取外国诗歌的有益营养，就有可能将二者之精华熔冶于一炉，创造出一种植根于民族心理、群众喜闻乐见的审美形式，又具有充分反映民族精神、现实本质、气壮山河、动人心魄的深刻内容的当代诗歌。”（同上）
什么才是“植根于民族心理、群众喜闻乐见的审美形式”？调查古往今来在民众中流传最广的那些诗词就可发现，撇开思想内容不论，单就审美形式而说，主要有：一、四五七言的齐整式，如四言的《诗经·关雎》、曹操的《短歌行》；五言的陶渊明《饮酒》、李白《静夜思》、王之涣《登鹳雀楼》；七言的王昌龄《出塞》、杜甫《登高》、白居易《琵琶行》。二、长短句有韵式，如荆轲《易水歌》、汉乐府《悲歌》、李白《将进酒》、苏轼《念奴娇?赤壁怀古》、马致远《天净沙?秋思》，徐志摩《再别康桥》，三、长短句无韵式，如尧时老人《击壤歌》、陈子昂《登幽州台歌》、卞之琳《断章》等。这三种形式中，第一种主要是绝句、律诗，流传最广，影响最大，其形式特点是整齐干净、韵律严谨、好读易记。第二种主要是古风、词曲，也较受人喜爱，其形式特点是整齐中有变化、韵律优美、偏重于情感的表达。第三种主要是古体、新诗，也有人喜爱，其形式特点是散行，不受音韵格律限制，随意而写，意尽而止。
显然，这三种形式就形式而言，有由严谨、到灵活、到宽松的递变过程。因为形式严谨，照这格式写出来，一看就是诗，这就容易出现重形式轻内容的倾向，学懂格律就可当诗人，许多意象重复甚至连意象也没有毫无诗意可言的诗词充斥诗坛，读之无味，让人对传统诗词的继续生存发展失去信心。而因为形式宽松，必得突出诗意，让诗意抢夺人心，否则便不成其为诗，是以一些诗人便只能在内容上标新立异、故弄玄乎，写些谁也看不懂的句子就当诗，这也是新诗走入迷途的原因。可见，形式不是万能的，有好的形式不一定就有好诗。而反过来，好诗一定会有好的形式，因为好诗总是内容与形式的高度统一。
傅占魁先生的融合与借鉴主张，就是想在吸收民族文化和西方文化精髓的基础上促进内容与形式的高度统一，促进中国传统诗词的繁荣发展。
从傅占魁诗词创作中，我们可以看到诗人在这方面是作出了很大努力的。比如，下面这几首诗词就有从民歌中汲取滋养的痕迹。先读《运粮》：
红日中天映碧河，放舟打桨破烟波。 姑娘前面帆如鸟，小伙追来并棹歌。
这首七绝小诗描写一个农村劳动场景中的一幕，笔调轻松，诙谐有趣，富有生活气息，极类江南竹枝词，当为仿效民歌之作。再看《归途》：
嫦娥乘月破云飞，夹道浓荫暗翠微。 阵阵晚风凉欲醉，轻轻落叶逐人归。
仍然是轻松流畅的民歌风调，下面这首《诗歌朗诵会口占》风格也一样：
师生朗诵搭诗台，夹竹篱边带笑开。 一曲清音云外落，枝头啼鸟去犹来。
民歌的特点一是生活气息浓，一个场面，一段恋情，一种习俗，生动活泼，浅白有趣；二是较多使用比喻、拟人或夸张的手法。上举《运粮》的“姑娘…如鸟”是比喻，《归途》的“晚风凉欲醉”、《诗歌朗诵会口占》的“啼鸟去犹来”是夸张，“夹竹篱边带笑开”是拟人，均让诗作平添诗趣与韵味。
再读《风雨沈园行》：
断肠何处家，常梦情人谷。 千里访沈园，但见春波绿。 雨中人寂寞，怆然独踯躅。 忽地起悲风，谁人动哀曲？ 疑是放翁泣，亦或唐婉哭？ 泪滴石留痕，泪滴斑斑竹。 泪滴春池涨，泪滴虹桥浴。 驻足诗壁前，不忍泣血读。 两阕《釵头凤》，千古并肩矗。 相距不盈尺，却隔银汉瀑！ 本是鸳鸯颈，棒打何其服？ 本是并蒂莲，为何刀剑戮？ 锁链何其多，荒蔓弥世俗； 倏然荣禄事，明灭转复烛。 我欲问苍天，爱巢何处筑？ 是泉自清清，是花当馥馥。 爱乃天地生，生生谁能逐？！
这首古风借述陆游一段深婉而凄绝的爱情故事抒发对人生追求纯真爱情美好而难得的感叹，全诗写得深曲婉转，悲伤凄切。细读之，便可感觉“乐府”味极浓。汉代乐府诗最擅长咏唱爱情，最有名的诸如《饮马长城窟行》、《白头吟》等。诗人此诗中的“泪滴石留痕，泪滴斑斑竹。泪滴春池涨，泪滴虹桥浴”，与乐府《江南》中的“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是相同的句式，似此，均可窥见作者对民歌对古代诗歌文化的浸染之深，下笔有所踪。
在借鉴西方文化方面，诗人也有杰出的表现。比如，诗人常常在自己的诗词作品中融入新诗的写作手法。试读这首《玉漏迟·夜雨孤途》：
天涯春思远，泥泞踏尽，啼痕揩遍。载雨披风，何惜浮蓬飘转。知否男儿血泪，抛却了、刚肠河汉！归梦断，鹊桥漫漫。枕潮偷泫… 奋飞此刻重逢，纵细语相依，情牵夜满，月冷层云，怎奈韶华如箭。孤影荒郊烛泪，忽地灭，凄风何窜？吹不熄，万里心香一片！
有人认为此诗写得过于低迷伤感，其实如果了解作者的写作背景，就知道这诗乃是诗人真情的流露，读之让人扼腕。此诗是作者1990年春回到26年前上山下乡的第一个工作点国营总口农场时写下的。相信在那红色信念和青春激情支配下的年代，诗人在那里的人生一定有许多扭曲了的轨迹，所以一踏上这满怀辛酸记忆的回归之路，便忍不住伤心落泪。或许是想起那些值得自己怀念的人和事，或许是在那里便有初恋的滋生与夭折，或许是在那里有过太多太多的不眠之夜，总之，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那只是还没到那必“弹”的份上。所以，“知否男儿血泪，抛却了、刚肠河汉！”那其中该有多少撕心裂肺之事。但笔者无意去深究其来龙去脉，只是这诗的末几句便有新诗的影子，如果把它这样排列：
月冷层云，怎奈韶华如箭 孤影荒郊烛泪 忽地灭，凄风何窜 吹不熄，万里心香一片
这里的“月冷”、“烛泪”、“凄风”、“心香”都是象征意义而不是实体意义，这些象征意义的意象叠加，便是新诗最常用的手法。赵国泰说这首词的结尾，让他想起七月派诗人阿垅之《无题》，是诗尾声曰：“要开作一枝白色花——/因为我要这样宣告，我们无罪，然后我们凋谢。”（注6）但笔者却以为更像“非非主义”诗人周伦佑《镜中的石头》的结尾：
石头打破镜子，为我放弃写作 提供了一个绝好的理由
镜子与石头，也是作者的象征物体。由象征意义的意象叠加，表达一种深层次的思想内容，给人以更多的想象空间，是傅诗与阿垅、周伦佑这三首诗的结尾极为相似的地方。
傅占魁诗词中这种运用新诗手法的作品很多，这当然得益于其本来就是一个新诗的探索者。
对民歌、民族文化各种营养的吸收与融合，对新诗、西方文化各种诗体的学习与借鉴，使得傅占魁先生在传统诗词的创作中如鱼得水，于锐意创新的道路上迈出了十分可喜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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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8-31 1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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