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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斋志异﹒情动姑娘与少妇A
——柳欣
一、永生难忘的初恋及其余后波澜
月光如一条淡淡的光带流入方窗,与秋斋的白炽灯光交织在一起,贻人苏州园林班的温馨和宁静。李天容不禁打开《唐诗三百首》,欣赏古人豪放若大江东去,婉约如小桥流水,粗旷似高山吼歌,低回比山涧溪流,能叩人心扉沁人心脾的诗句。
“咚、咚、咚……”,一阵急促敲门声打破秋斋的安宁和静谧。天容开门一看,原来是新结交的朋友钟永乐。钟永乐个头1米73,稍微显瘦,小平头戴一顶鸭舌帽,一张枣形脸,瓜籽眼在鼻子上方不时流出亮彩。他嘴巴糖一般甜,常抹得上下左右心如沾蜜。他上着浅蓝色衬衣,下套黑色牛仔裤,总挎推销专用的挎包。
永乐是某公司推销员,同他相识来自缘分:
暑天夜晚,李天容和诗友陈福成坐在炒田螺摊桌旁聊诗。钟永乐和他朋友吴天恩坐在另一张桌。天容同福成雷鸣般吟朗诵声和高亢的诗评磁铁般吸引住他们。永乐和天恩挪到天容和福成旁,互通姓名后,永乐和天恩便凝神听天容他们谈话。当福成评价天容最近写的新诗《黑与白》时,天恩大伙停下话题,请天容朗诵,宏亮的声音在西塔下回荡:“黑/在岁月的洗涤下/渐渐褪色/透出了白//白/在时光的渲染下/慢慢变色/沾上了黑//”刚读完,福成评:“诗用黑与白巧妙地诠释了‘对立的双方在一定的条件下互相转换’的哲学命题,用语简练,含义深刻。”天恩又请天容重朗读,听罢泪水潸潸流下,说:“这首诗竟然笼括我的人生经历,幼时我很乖,后来不懂事,学人家吸毒,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这就是从白变成了黑。后来在戒毒所戒掉毒瘾,找到工作,自食其力,开办鞋厂,一跃为公认的成功者,从黑又变成白。寥寥数语便能概括人的经历,真是罕见啊!”天恩又问:“你还写过什么诗?”福成道:“他还写一些旧体诗,如《朋岭留云》《笋江月色》等。”福成催促:“你吟这两首诗,让他们评评。”天容端起一杯可乐,咕噜吞了一口,润润嗓子,抑扬顿挫地吟诵:“《朋岭留云》:凌云朋岭九天低,丰乳遮羞纱雾披。望断双峰难下笔,千年禁锢问何奇!”天恩禁不住喝彩:“写得好!”福成评道:“这首诗妙就妙在勾勒了文人墨客羞于下笔的女人乳房,而笔锋一转,犀利地批判几千年封建思想,落笔大胆、构思奇特、立意高远!”他评《朋岭留云》后,天容接着吟道:“《笋江月色》:笋江耸于青缎东,嫦娥玉洁叹花容。中秋抛下琼瑶月,妙笔江澜画桂宫。”“这诗想象力非常丰富,充满浪漫主义色彩,写性却不色不淫,写月色却不俗不平!”福成发表其见解,“这首诗运用中国画大写意的手法,不在月色精雕细描,而在意境上下足工夫,在赏月诗中独树一帜,与古人写的中秋月诗风格迥异啊!”随后,天容又吟了几首旧体诗,天恩听后,低头沉思,半晌没有张口,忽然他好似想起什么,问:“天容,你学诗多久!”
“三个月。”
“了不起啊,亘古奇才!”天恩说,“宋朝状元王十朋面对雅称的朋岭的双乳山是眼前有景道不得,你居然写得那么好,而且才刚学诗不久,非凡人也!”
“过奖,过奖!”天容谦逊道。
“天容是写诗圣手,出手不凡。”永乐一说话嘴中裹饴糖,甜丝丝的,让人甜沁心底。“奇怪,我发现天容凡牵扯女人的诗写得特别好,可能是天容常接近女人,对女人另有感受。”
“别乱扯,别乱扯!”天容道。
天容与朋友永乐以诗为媒的相识,却结成如海般深情的忘年交。
打这以后,永乐时不时向天容索诗。永乐这趟来,啥也不修饰道:“我已向网友承诺,要发一首爱情诗,时间急迫,救场如救火,只好向你求救。”
“爱情诗,假如你前天来,还真的没有。可能是心灵感应,昨晚,我突发灵感,写了两首。”
……
这两首诗创作不同寻常:看电视播放《魂断蓝桥》后,心潮如波涛翻滚难以平息,心中浮现名著《牛虻》主人公的一句经典:“回忆过去是不愉快的阴影。”可天容回忆初恋往事,却像吃糖葫芦般的先甜后涩而余味又如吃元宵丸甘味久久留口。
那年暑假,热浪像点着的火焰般地袭来,卧室好似蒸笼,其热难忍。天容手摇蒲扇,一拨又一拨微风却难降温。他热得憋不住,挣脱牢笼似地逃出屋子,奔往南兴中心小学教师宿舍,准备找好友蔡雄达聊天。教师宿舍前是一大操场,北角的凤凰树像遮一片天,盖一片地的绿色大伞,茂密的树叶庇荫方圆五米的清凉,树上的凤凰花如一团团燃烧的火焰,又好似把稍微阴凉的氛围烘热了。凤凰树下,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穿着蓝色吊带裙和白色衬衣,全神贯注地看一本书。她眼皮垂下,眼帘褶痕可见双眼皮多么明显,一双黑眼睛分外明亮,两溜光流向书本。姑娘纹丝不动,活像一尊雕塑,分明是中国的维纳斯!天容不由得重新打量,她理个学生头,圆而娴静的脸加上白皙皮肤显得格外文静,不夸张地说这是阿诗玛的少女版。但她的眼睛比阿诗玛大,皮肤比阿诗玛白。天容从未见过如此贤淑和纯丽的姑娘,心头涌上从未有过的滋味,眼珠定格,目光集射姑娘脸上,注视了半晌,才从她身边走过。没走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瞅一眼,她正抬头,四只眼睛对峙几秒钟,直觉告诉他对方双眸含有一种能意会,难言传的语言。天容禁不住伫立,久久揣摩当中的含义……
见到雄达,天容几回话到嘴边又咽回去,窃自盘算:如此俊美姑娘,难道朋友不会看上!倘若来个近水楼台先得月,自己挑明事儿说多尴尬就有多尴尬。可追求美女的热望逼迫他不顾一切地开了口:“你邻居家的女孩子太俊俏了,我要向她进攻。”
雄达说:“她叫伊贝,是蓝天中学的校花,人称七仙女,不少同学和相当多男青年追求她,你要进攻,我不反对,但要看你的本事啦!”
第四天,天容去找雄达。
“怎么样,碰钉子了吧!”雄达泼冷水般地淋了这么一句。
“昨天晚上,已经和伊贝一起去看电影。”天容说。
雄达惊愕得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
能如此快地与伊贝同看电影!这得细细说来,
自从见了伊贝,单相思之情难以泯灭,弄得天容白昼怀揣小鹿,夜晚目数天花板。他天天往雄达家里跑,借机看伊贝一眼。伊贝母亲看在眼里,计从心生。她明知天容醉翁之意不在酒,却佯装不知,偶尔和他聊两句。她,蓝天中学语文老师,人们亲切地称她史老师。史老师把天容纳入女婿备选名单有其缘由:77年恢复高考,天容以初一学历,自学六个月,参加理科考试,超过录取线几十分,荣获初选,整个丰华山人闻讯开水般沸腾了。消息如地道战中的传话筒,一个传一个,史老师住在雄达隔壁,信息自然传入她耳。那时,有才比有财吃香,大学生被尊为天之骄子,与当今企业家一样荣耀。一日下午,天容要买《屈原》的电影票,史老师喊住他:“天容,你多给买一张,好不好!”哪有不行的道理?天容正愁无法同伊贝家接线,这岂不是天赐良机?“好的,好的,不管排多长的队,我一定买来。”70年代末,电影成为人们重要的业余放松消遣娱乐的渠道,买电影票须排队,回回接起长龙。当日下午,天容便冲向影剧院排队买票。他头脑一迷糊,怎么能仅买两张票,应买四张,连他连父母亲也邀来看电影。翌日晚上,天容同父亲挨着坐,母亲坐在父亲左侧,右侧座位空空如也。电影快要放映时,突来一个打扮入时的姑娘,昏暗中朝她一瞅,竟是伊贝,做梦都想不到!伊贝的大眼同天容双眼对峙后,落落大方地入座。。“哎呀,我简直是天下第一号大傻瓜,轻而易举地失去同伊贝边看电影边聊天的机会。父母在身旁,没有预先知会怎敢同伊贝谈天说地?”天容埋怨自己道。何须抱怨自己,想象力再丰富也料不及史老师敢这般做。电影放映后,天容朦朦朦胧胧再一回打量她秀美的脸庞,几回欲言又止。父母,家教甚严,岂敢乱为?由此痛失拍拖绝佳机会。天容每每想自己的愚蠢总后悔不迭。后来他又和她看过一回电影,片名《乡村女教师》。这回她妹妹插在他与她中间,又没谈上话。但运气如期降临,一日夕阳西下,他去找她,伊贝拐着脚说伤了,取出一颗生锈的铁钉,小心翼翼地放在他手掌上,好似说:“将来你不要像铁钉扎我的脚。”天容的心如喝烈酒般全醉了,回家差点摸不到门槛。若无这一幕,他们谈不上初恋。
当晚,天容的诗思像喷泉汩汩涌出,立即提笔沙沙沙写下来:
●初恋
火红的凤凰树下,
坐着深思的你,
你抬头,我回眸,
都在彼此的视线里。
酿之千言,
相逢总是无语,
也许太年轻,
也许太含蓄。
未能走到一起,
却将你珍藏在心底。
天容伏案书写,凝神闭目,脑际浮现第一回同伊贝看电影的情景,不由得陷入美梦般的享受。天容妻子佳怡轻步蹑到其身后,他竟丝毫没有察觉,一回头,只见平时温和贤淑的妻子变成凶悍母狮,河东狮吼道:“你不是说你从未接触过姑娘,我是你的初恋。原来我接的是二手货,你原来是个大骗子!”“这是艺术创作,可以虚构。”“这等真挚的情感若无亲身经历则能写出来。”
他知蒙不过去,“嘿、嘿、嘿……”笑了几声,说,“我写一首我们俩的。”
片刻,又一首新诗诞生:
●秋约
步履姗姗来迟,
相约在秋季,
没有春风的轻吻,
只有秋水的深沉。
错季的花,
显得更珍奇;
漏摘的果,
往往更甜蜜。
春雨霏霏,
怎比晚秋的露雨?
《秋约》描写了夫妻两人错季的天作之合,抒发了秋恋比春恋更深沉的感情,天容满有把握地递给佳怡审阅。佳怡多么精明,怎能不看出其中的真挚情感,脸上马上化阴为晴,眼中露出兴奋的亮彩,饶有兴趣地评价道:“中间那一小节富有深刻的哲理。”
一场火山爆发般的争吵顷刻化解。
……
“给不给啊?”永乐的问话打断他的回思。
“我想想……”天容陷入矛盾之中,“不给吧,太小气,不讲交情。给吧,还未发表,万一永乐署他的名子,自己岂不丢了著作权?”正思考怎样回应他,永乐却着急催道:“快把诗给我吧,急着发到网上,应该言而有信。”
看永乐急如归乡异客,他动了恻隐之心:“到目前为止,仅写两首爱情诗。”
永乐说:“得得得,全给我,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近水救近火,来得及!”
他抽出抽屉,取出诗稿,递给永乐。永乐接过诗稿,情不能控地朗诵,然后说:“太妙了,太妙了,真真切切是为我们年轻人而写的。”他边说边挥舞着手臂,“我要发表在网上。”
“还未公开发表,可得署我的姓名。”他特地吩咐。
“会的,别担心。”他答道。
永乐满意而归。一星期后,永乐披着星星急匆匆奔入天容的宿舍,一进门就嚷嚷:“天容,你得赶忙救驾。”
“风风火火的,发生了什么事?”
“一女孩笃定要见你。”
“她叫什么名字?”天容有些意外。
“刘诗琪。”
“奇了,不认识这女孩。”
“咳,都怪我,我在丰华源网上发表你那《初恋》与《秋约》,标我的名字和地址。”
“不是吩咐得署我的姓名。”
“我该死,为了出风头!给你道歉!”说完,永乐满怀羞惭和愧疚地离开宿舍。
两日后,天容的门再响起咚咚声。他开门,门外姑娘素未谋面。她自我介绍和讲述:“我叫刘诗琪,就读华侨大学,爱好诗歌。看到网上署名永乐的《初恋》与《秋约》后,从学校直奔永乐家。同他交谈后,方知非他所写。我硬要见真作者,逼他告诉地址。这不,我和他冒着风寒来到您的宿舍,想跟您聊聊诗。”
话一停住,他仔细端详她脸:又细又长的眉毛,双凤眼,高而直的鼻子,略有点骄矜如菱角形的嘴,瓜子脸。实打实的人面桃花。
诗琪评《初恋》说:“这首诗写得很真很真,沁心动容,如电击魂,年青姑娘看这首诗会着迷的。”
“朗读给许多姑娘听,很多人都震动。”天容道。
“另一首哲理太深刻了,特别是‘漏摘的果,往往更甜蜜。’就如高枝挂着的龙眼,人们摘不着,竹竿钩不着,那就是漏摘的果,掉在地上,捡起来吃,甜得麻嘴。”诗琪又评《秋约》道。
“我们三人到开元寺聊诗吧!”
佳怡敲了敲地板。
“诗琪有一定的文学素养,包你们谈得口乐心欢。”永乐无注意,并不收嘴。
“咳、咳……”佳怡增加分贝,且再用力跺了跺地板,发出砰砰响,冲着地上的猫说:“你这只猫,到处乱走!”
永乐方明白佳怡的弦外之音,知道师母不高兴,赶忙道“天容陪诗琪谈诗,我先走一步,师母,再见!”说完,赶紧知趣地开溜。没走几步,他又返回来,塞给天容两张足浴门票:“很对不起,冒名顶替发表你的作品,两张票送你,算作赔礼道歉!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永乐吧!”
说到这个份上,天容怎能怒责他呢?他从未洗过足浴,只知足浴是休闲享受,何不享受享受一番?想到这,他不加推辞地接受永乐带有道歉性的美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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