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船山在清诗史上的地位

扬之水

张船山在清诗史上的地位

作者/胡传淮

    张船山(1764—1814)，名问陶，字仲冶，号船山，祖籍清代四川遂宁县黑柏沟(今遂宁市蓬溪县金桥镇黑柏沟两河口翰林村)。其高祖张鹏翮(1649—1725)，清代康熙、雍正朝名臣，官至文华殿大学士兼吏部尚书，《清史稿》《辞海》有传；曾祖张懋诚(1667—1737)，官至通政使、署工部右侍郎；祖张勤望(1694—1757)，官至山东登州知府、署登莱青海防兵备道；父张顾鉴(1721—1797)，官至云南开化知府；兄张问安(1757—1815)，号亥白，清代诗人，著有《亥白诗草》；妻林颀，字韵徵，号佩环，清代四川布政使林儁女，著有《林恭人集》。

张船山于清乾隆二十九年(1764)五月二十七日(公历6月26日)生于山东省馆陶县(今山东省聊城市冠县北馆陶镇)。乾隆五十五年(1790)进士，改翰林院庶吉士。散馆，授检讨。嘉庆十年（1805)，官江南道监察御史。嘉庆十五年(1810)，出任山东省莱州知府。嘉庆十七年(1812)，辞官。嘉庆十九年(1814)三月初四日(公历4月23日)申时（下午3至5时），病逝于苏州，享年51岁。后归葬故里四川遂宁两河口(今蓬溪县金桥镇翰林村两河口)祖茔。其生平可参见拙著《张问陶年谱》(巴蜀书社2000年初版、2005年修订再版)。

张船山著有《船山诗草》20卷，清嘉庆20年(1815)刊行；《船山诗草补遗》6卷，清道光29年(1849)刊行，两书共收诗3000余首。1986年，中华书局将《船山诗草》(包括《补遗》)列入“中国古典文学基本丛书”出版，2000年重印。这是目前最完备、最通行的张船山诗集。2010年，巴蜀书社出版了成镜深、胡传淮等人注释之《船山诗草全注》，150余万字，这是至今最完整的船山诗集注本。

一、 从古今学者对张船山的评论看张船山在清诗史上的地位

清代著名诗人袁枚(1716—1797)在《答张船山太史书》中云：“诗人洪稚存太史，旷代逸才，目无余子，而屡次来信颂执事之才为长安第一”；“以执事倚天拔地之才，肯如此撝谦，亦是八十衰翁生平第一知己。”《答张船山太史寄怀即仿其体》：“忽然洪太史，夸我得奇士。西川张船山，槃槃大才子。”

袁枚系乾隆诗坛盟主、性灵派主将，暮年因洪亮吉的推荐，才与船山神交，并云：“吾年近八十，可以死，所以不死者，以足下所云张君诗犹未见耳！”袁枚视船山为生平“第一”知己，可见船山之才，非同一般。

著名学者王昶（1724—1806）《长夏怀人绝句·张问陶》云:“匡庐游罢更东还，如雪麻衣泪点斑。此去东华坛坫上，何人诗笔配船山？”著名学者朱为弼《蕉声馆文集》卷五《族侄仁荣桂轩小稿序》云：“居春明十有余年，见都人士之为诗者，惟服膺张船山、鲍双湖两先生，其诗皆以古谊抒写性灵者也。”足见船山诗盛传于世，名在人口，表明船山在乾嘉诗坛有崇高地位。

清代著名学者吴锡麒(1746-1818)《哭张船山》诗云：“诗留壁上待招魂”；“文章此后歇波澜”；“如此惊才仅中寿，问天何苦更生才?”“余在都下，与张船山侍御为莫逆交。读其诗，如龙跳虎卧，令人色然而骇。……船山雄于诗者也。”其《寄张船山》云：“大集为必传之作，魁奇排奡，横绝古今。”说明船山诗雄直刚健，大气豪放。

清代著名学者洪亮吉(1746-1809)云：“张检讨诗如骐骥就道，顾视不凡。”《题张同年问陶诗卷》云：“我狂可百樽，君捷亦千首。谪仙和仲并庶几，若说今人已无偶。”李白号称“谪仙”；苏轼，字和仲。洪亮吉认为：船山可以和李白、苏轼并美，乾嘉诗坛所有诗人无人能及，故船山在当时即“有青莲再世之目”、“以为太白、少陵复出也”。清诗人查有新《张船山太史》云：“偶然玩世东方朔，再世狂吟李谪仙”；其《船山先生五十》云：“岷峨秀气绝人寰，又见坡翁出世间”；其《哭张船山太史》云：“文章雄绝冠西川，万丈灵光万古传。”船山亦每以东坡自况，云：“古今得失常相左，前有东坡后有我。” 清人刘大观（1753—1834）《题张船山<滦阳纪行>诗后》云：“剑外何人接大苏？遂宁胸次走骊珠。笔如泉涌神先到，语不雷同趣自殊”清末蜀人江椿《遂宁道中怀张东莱》云：“才子兼循良，百年也无两。我欲祠鬓苏，惟公得配享。”可见，人们向来是将张船山与苏轼相提并论的。张船山在诗书画三方面的成就，远超蜀中清代李调元、明代杨升庵，直追宋代苏东坡，故后世将苏轼、张船山并称为“苏张”。

清代著名蒙古族汉文诗人、诗歌理论家法式善（1753—1813）在《拜东坡生辰，船山画公像》诗中赞船山“峨眉秀色钟吾友，诗画当今无对手。”在《乐游诗·张船山检讨》中称船山：“太白仙去东坡死，大笔淋漓属吾子，玉堂人物哪有此？”诗人李鼎元（1751—1814）云：“船山阮籍流，天才自雄放。脱略同辈中，别具清狂状。”著名书法家伊秉绶（1754—1815）《张莱州船山》赞船山：“峨眉山上仙，谪为宰相系。彩笔星斗芒，宝剑春坊字。”诗人杨芳灿（1754—1815）《积雨柬张船山检讨》云：“君昨示我诗，旷代惊奇才。猛炬出犀焰，寒星迸骊胎。我如获至宝，摩挲日千回。”著名诗人吴鼒（1755—1821）《有问船山诗论定何如者叠前韵答之》：“森森玉树竟摧残，句里精华不可刊。当日知己千载有，此才直恐再生难。盛名只益无年憾，生气终如现在看。独惜集成知己逝，仓山心事不曾完！”又云：“诗名太大鬼都嗔，老杜韩公有替人。” 诗人、书法家王芑孙（1755—1818）赞船山云：“同年张检讨，诗才世莫敌。毅然洗万古，破空出奇特。海内孙与洪，睹子尚辟易。”又云：“自古奇才必生蜀，船山在今麟一角。”其《酬张亥白问安》又云：“渊云自古非一姓，今者蜀士称二张。世无欧梅有轼辙，处姊未嫁诚何伤。乃弟才情最奇崛，君绝无奇转淡谧。”著名诗人宋湘（1756—1826）《见张船山归田诗卷因次其韵》云：“记说当年掣海鲸，看君挥手上层城。世无李杜千秋业，人有江河万古情。”《送张船山前辈出守莱州即次留别元韵》云：“等身著作几曾贫？蜗角功名泰岱尘。当日改官先已错，而今何铁铸诗人？”从中可以概见船山时望之高、成就之大。

清代状元、著名学者石韫玉（1756—1837）《船山以诗见遗，奉答四绝》赞船山：“遂宁太史以诗鸣，小草何曾换旧名”；“醉中骑长安市，错被人呼李谪仙”；“冰雪聪明铁石心，诗名远播到鸡林。太平黼黻将谁属？司马高文冠古今。”其《灯下读同年张检讨<船山诗集>后》云：“一番开卷一番新，活色生香十指春”；“早知青史归迁手，愿聚黄金铸岛身。”其《题张船山画<钟馗送子图>》云：“莱州太守神仙姿，作诗上与青莲期。出其余技托绘事，神妙至与造化师。”其《悼船山同年三首》云：“灵运生天竟我先，空传诗卷五千篇”；“才似张衡信绝伦，即论为政亦超尘。”说明船山天才踔厉，价重鸡林。

清代诗人朱文治(1760-1845)《书船山纪年诗后》云：“满纸飞腾墨彩新，谁知作者性情真？寻常字亦饶生气，忠孝诗难索解人。一代风骚多寄托，十分沉实见精神。随园毕竟耽游戏，不及东川老史臣。”朱氏认为船山诗歌抒发真性情，表现忠孝，多有寄托，还表现时事，语言清新自然，生气涌出，精神飞扬，风格沉郁，没有以游戏为诗的毛病，超过了创作有游戏之嫌的随园(即袁枚)。

清代诗人吴树萱《题张船山问陶诗稿》云：“一官愁煞苦吟身，下笔真能泣鬼神。岂假安排成间架，翻从刻划肖天真。山灵笑我来非分，诗史如君替有人。死矣铅山（蒋心余前辈）简斋老，后来端合喻樵薪。”赞美船山诗能“泣鬼神”，堪称“诗史”，可与袁枚、蒋士铨并驾齐驱。著名诗人鲍文逵（1765—1828）《呈张船山先生》云:“太守人传是谪仙，东来文采动星躔。一泓海水遥波绿，九点齐州落笔烟。”著名诗人何道生（1766—1806）《题张船山检讨问陶诗卷》云：“船山之诗无不有，笔大如船胆如斗。腕底千篇万走，笙磬钟镛一齐吼。……想当下笔风雨快，毫端倒注三峡泉。前追元亮（陶潜）后青莲（李白），乖崖（张咏）和仲（苏轼）时相先。……顷刻满纸腾云烟，孰唐孰宋孰汉魏，非鬼非佛非神仙。开口要令鬼神哭，落笔便与风霆缠。才人奇横有如此，人不至此疑自天。……我读君诗侵五更，一灯微哦悄无声。忽逢佳处叫奇绝，不觉屋瓦都震惊！”可见船山诗气势磅礴，感人肺腑。

清代著名诗人吴嵩梁（1766—1834）《香苏山馆全集·诗话》卷二云：“（张船山）七律尤妙，述怀叙事，沉透能到十分，吐属生新，音节悲壮。忽如猛将斫阵，忽如高士参禅，忽如舞女簪花，忽如仙人吹笛，别有一番悟境。五律亦多名句可采。”著名学者许宗彦（1768—1818）《题张太守船山问陶诗草》云：“光芒煜爚腾户庭，灵风肃肃几上生。一编突兀船山草，使我夜半心魂惊。……诵到船山佳绝处，廿年惆怅空闻名。一代诗才指可屈，黎黄孙洪皆杰出。笔底寻常迥万牛，眼中往往无前哲。如君真足与之敌，丈夫磊落写胸臆。”诗人史善长（1768—1830）《题张船山诗草》有云：“一空唐宋格，畅达古今情。”“狂舞天为笑，悲歌剑欲鸣。妙莲花供奉，低首拜先生。”著名诗人陈用光（1768—1771）《赠张船山太史问陶》云：“分得眉山八斗才，鼎立三家俱跋扈”；“我见决知是公作，世无袁蒋谁纵横？”其《喜晤张船山前辈》云：“画为写意高人笔，诗是登坛大将才！”诗人陈文述（1771—1843）赞船山“早年观中朝，才笔凌王侯。”其《挽船山太守》云：“十年京洛问骚坛，第一才人压建安。自有诗名齐李杜，即论文望亦苏韩。”诗人王衍梅（1776—1830）《书船山集二十韵》云：“微官淹岁月，大集照乾坤”；其《次韵谷人先生哭船山侍御三首重书船山集》云：“长忆词源万斛宽，漫劳屈宋作衙官。名场断送狂生易，诗境消除霸气难。”“断肠渡江吴祭酒，萧骚白发哭惊才。”著名诗人姚椿（1777—1853）云：“翰林（船山）之诗，奇险捷出，不主故常，其极主于能道人意中事而止。”著名诗人杨铸（1778—1847）《虎邱访张丈船山留饮青山楼》云：“四海竟传奇句早，一楼如待谪仙来。特生此笔留诗史，已遂名山惜吏才。”其《横波舫同渊如船山两丈作》云：“酒阵才停笔阵来，青山红树亦低回。可知今夕非荒宴，都是乾有数才。”可想其才之横绝一时。

清诗人乐钧称船山为“诗仙”，云：“诗仙师造物（船山有小印曰‘师造物’），为写《闲居图》。”又在《东窗杂诗和芙初》中云：“近代诗歌推船山，醉吟不减李青莲。”清代诗仙张船山，可与唐代诗仙李太白并美。清诗人王祖昌《题张船山太史宝鸡县题壁诗后》云：“忍读新诗泪满缨，当朝史诗属先生”；“从今国史添清议，工部千秋有替人”。可知船山与杜少陵齐称，是真正继承了老杜传统的伟大诗人。

船山才名遍海内外，其诗不仅在国内广泛流传，“四海骚人，靡不倾仰”，在国外传播亦广，日本、高丽、琉球，争购其诗；“朝鲜使人求其诗，至比之鸡林纸价。”乾隆六十年(1795)正月十八日，朝鲜文人朴宗善(1759-？，字菱洋)在罗聘(扬州八怪之一)寓所见到船山诗一卷，爱不释手，并投诗船山云：“曾闻世有文昌在，更道人将草圣传。珍重鸡林高纸价，新诗愿购若干篇。”诗中将张船山类比为文昌，可见评价之高。船山和诗云：“性灵偶向诗中写，名字宁防海外传。从此不妨焚剩草，郁陵岛上有遗篇。”朝鲜诗人、书法家尹仁泰还为船山之书斋“怀人书屋”题匾，船山赠其诗云：“写以朝鲜使，天涯若比邻。”二人归国时，携去船山诗集。从此，朝鲜半岛上又有了中国性灵诗作。在朝鲜诗人中，张船山与朴齐家的关系最为密切。朴齐家多次赞扬船山之诗歌、名节和清白品格。朴齐家《燕京杂绝》云：“遥忆张船山，如今诗更好”；《题船山书扇见赠》云：“有美船山子，来从剑阁西。才堪用修敌，句欲道园齐。”将张船山与蜀中元代文豪虞集（道园）、明代状元杨慎（用修）相提并论，可见评价甚高。嘉庆六年（1801）四月，朝鲜著名诗人、史学家柳得恭（1748—1807）出使来京师，渴望拜访船山、求取船山诗、为船山画扇题词，并将船山诗歌选入《并世集》。朝鲜诗家金命喜《题经畹诗卷》云：“晓岚已逝船山老，海内相逢孰爱才？”朝鲜申纬《题蔡逸史诗贴后四首》曰：“鼓吹休明正始音，船山期待一何深！”可见众多朝鲜诗家对张船山的认同和推许。故船山从弟张问彤(1768—1832)在《秋怀船山》诗中云：“狂得时人骂，诗从外国知。”清人陈一沺《题张船山〈南台寺饮酒图〉》云：“遂宁公子张文昌，文笔画手皆佳妙。”清诗人宋之睿《跋张船山先生宝鸡题壁十八首诗后》云：“眼底早轻程不识，毫端直接李青莲。生逢盛代诗无祸，价重鸡林句远传。”清人张复旦《船山字》云：“外夷曾费千金求，而今片纸若麟凤。”清诗人张吉安《题船山庶常<出山小草>，即以留别》云：“姓字几曾通狗监，文章早已播鸡林。眼中落落轻余子，海外何妨足赏音。”自注云“近稾为朝鲜使臣购去。”

日本出现了和刻本《张船山诗草》与和刻本《清三家绝句》两书，船山诗在东南亚广泛传播。日本学者泽田总清原《中国韵文史》评价张船山说：“他的诗，生气涌出，趣味津津无穷；近体，空灵而沉郁。”日本嘉永元年（清道光二十八年，即1848年）和刻本《张船山诗草》问世，该书全套七册，16开，线装，此为日本所见的早期船山诗刻本，和纸刻印精美，带藏书印。明治初年，日本诗坛领袖森春涛将张船山、陈碧城、郭频伽的绝句选编成《清三家绝句》，小野湖山《序》曰：“春涛森翁所选三家绝句，三家为谁？曰张船山，曰陈碧城，曰郭频伽，皆近世巨匠。”张船山在日本诗界由“名家”一跃而为“巨匠”。《清三家绝句》为日本明治时期汉学家森春涛手钞，其子森槐南校。《清三家绝句》中，选张船山绝句165首、陈碧城绝句200首、郭频伽绝句174首，总计539首。1878年，日本茉莉诗店刻。可见，在乾嘉时期船山诗、书，已流播海外了。

清代蜀中学者刘沅（1767—1855）《闻张船山下世》云：“西蜀江山险，诗中有霸才”；“坡老儋黄后，疏豪合似君。别开诗世界，笑傲酒乾坤。家恋江南好，才空冀北群。夕阳斜倚杖，愁说为招魂。”诗中肯定船山是清代蜀中诗坛盟主、四川诗人中的一面旗帜，是“诗国霸才”。正如船山七言联云：“诗国霸才今日定，酒家醉墨几人传？” 这不正是船山的真实写照吗？

清诗人张维屏(1780-1859)云：“船山诗生气涌出，生趣飞来。……至近体则极空灵，亦极沉郁，能刻入，亦能清超。大含名理，细阐物情，或论古激昂，或言情婉曲。或声大如钟镛，或味爽如菘韭，几欲于从前诸名家外，又辟一境。”说明船山的诗歌与乾嘉时期的格调派、肌理派迥然不同，与性灵派亦大不相同，是一位独立的大家。

清代著名诗词家顾翰（1783—1860）《船山诗草补遗序》云：“见其跋涉关河，崎岖戎马，欲歌欲泣，情见乎辞，以为太白、少陵复出也。”“其诗空灵缥缈，感慨跌荡，脱尽古人窠臼，自成一家，如万斛泉源，随地涌出，洵乎天才亮特，非学力所能到也。”“先生之诗，不主故常，空诸依傍，句句出人之意外，语语入人之意中，心灵笔妙，为人所难及。”说明船山诗歌，是惊世骇俗的大作，极具感染力和冲击力；船山深受杜甫、李白影响，是天才型诗人。同时表明船山“空诸依傍”，袁、蒋、赵外，“自成一家”。袁、蒋、赵、张，允为“乾嘉诗坛四大家”矣。

清代著名诗人、工部尚书张祥河（1785—1862）《题张船山太守诗后》云：“惊人奇句落灯前，日下曾经识老船。诗派一朝还近宋，名流再世定登仙。呕心酒畔真无敌，插脚尘中亦偶然。天为蜀江重生色，千秋几幅浣花笺。”两江总督李宗羲（1818—1884）《船山先生像赞》云：“峨眉毓秀，笃生英贤。有湖海气，结诗酒缘。至情至性，亦佛亦仙。披图一笑，如见生前。”可见船山既是诗仙也是酒神，其诗生气逼人，卓然大家，诚乾嘉诗坛之泰斗。

清人李元度(1821—1887)《张船山先生事略》云：“幼有异禀，工诗，有‘青莲再世’之目。……其诗生气涌出，沉郁空灵，于从前诸名家外，又辟一境。其《宝鸡题壁》十八首，指陈军事，得老杜《诸将》之遗，传诵殆遍。……国朝二百年来，蜀中诗人以船山为最。”表明船山真正继承了杜诗的精髓，其诗问世以来就有巨大而深远的影响。

清代学者孙桐生(1824--1908)云：“先生天姿英敏超悟，读书有夙慧，十岁能诗。弱冠后壮游南北，通览天下奇山水，才益豪，笔益肆。”“所为诗，专主性灵，独出新意，如神龙变化，不可端倪。近体超妙清新，雅近义山。古体奔放奇横，颇近太白。卓然为本朝一大名家，不止冠冕西蜀也。”突出了船山的天才，说明船山诗歌重独创、出新意，感时伤世，悲壮沉郁，越义山而近太白与子美。

清代山西诗人张晋《读船山太史诗集题后》云：“手携飞帜上骚坛，诗笔文心两屈盘。才并长卿工赋易，人如平子遣愁难。”清书画收藏鉴赏家葛金烺（1837—1890）《题张船山诗集后》云：“酒酣忽吐惊人句，飞向峨眉化白云。剑纵横余万里，珠光闪烁仅三分。性灵笔妙元无敌，仙佛才兼迥出群。落落孙洪亦豪宕，当时敛手共推君。”在船山面前，著名学者诗人孙星衍、洪亮吉亦甘拜下风。

清末蜀人傅世洵(四川双流人)在《论蜀诗绝句》中，论船山云：“弱冠闻君已出群，中年阅历老弥真。旁人漫哂无余味，三百年来见此人。”清末诗人林思进(1873--1953)论船山云：“性灵空淡未容攀，后代讥评漫等闲。试问蜀中文苑里，百年谁复嗣船山？”傅诗强调蜀中文苑自明代杨升庵以来、张船山之前三百多年，没有出现过张船山这样杰出的诗人；林诗则强调在张船山之后一百余年，蜀中未能出现可以继承媲美张船山的诗人。这一前一后的比较，就说明了船山在蜀中诗坛的盟主地位，即为清代蜀中诗冠。清诗人、四川布政使杨揆(1760--1804)在《四川通志》（嘉庆本）中云：“蜀中作者自杨慎以后，惟问陶能继之。”清山东人王培荀《听雨楼随笔》云：“张船山诗有逸气，破除诗中门户之见，一意孤行，目空一世，蜀中诗豪也。”近人戴吉双《四川儒林文苑传》谓船山云：“固李太白、苏东坡、虞伯生、杨升庵之后一人也，诚蜀中亦大家矣。”徐世昌《晚晴簃诗汇·诗话》云：“船山弱冠工诗，空灵沉郁，独辟奇境，有清二百余年，蜀中诗人无出其右者。”列入《清史稿·文苑传》者，蜀中只有张船山一人。可见，称船山为“清代蜀中诗人之冠”，是名符其实的。

当代国学大师钱钟书在《谈艺录》中云：“袁、蒋、赵三家齐称，蒋与袁、赵议论风格大不相类，未许如刘士章之贴宅开门也，宜以张船山代之。”袁枚、蒋士铨、赵翼号称乾隆三大家，但蒋士铨成就不及袁、赵，风格也不同，故钱钟书先生主张以张船山代替蒋士铨，重组一个三大家集团。当代清诗研究专家钱仲联先生也“力主将乾隆三大家中之蒋士铨换为张问陶。”著名古代文学研究家刘扬忠先生云：“张船山不单是西蜀诗人之冠，而且是清代中期全国诗人之冠。”著名学者王英志先生在《性灵派研究》一书中，将袁枚、赵翼、张问陶列为乾嘉诗坛“性灵派”三大家，并云：“纵观整个乾嘉时期性灵派众多诗人，可与袁、赵鼎足而立为性灵派三大家者，唯有张氏。”张船山在清代乃至整个古代诗歌史上的地位如何，由此不难想见。

也有学者认为张船山不属于性灵派，将船山这样一位“于从前诸名家外又辟一境” 的卓然独立的大家，强行塞入性灵派，是当代学者的主观武断和粗心失察。古代诗论研究家郑家治先生在其专著《明清巴蜀诗学研究》（巴蜀书社2008年出版）第六编《“独立乾嘉一诗豪”——张问陶诗学研究》中，考察了张船山与袁枚的交往诗文，否定张氏是性灵派信徒之说；论定张船山主要受杜甫影响，张氏与杜甫渊源最深，堪称杜甫千古知音。并云：“张问陶在性灵派风行一时之际，却不为时风所左右，对性灵派的诗学观点既继承又反拨，当是清代以创作著称而又独立思考的诗论家。同时，他还是古代第一个写诗赞美义军领袖（指白莲教起义军首领王聪儿）的诗人，也是自白居易以后在创作与理论上真正继承杜甫诗学的大家，还是第一个具有一定民主思想的诗人。”“张问陶是巴蜀元明清三代最有成就的大诗人”；“将张氏这位‘又辟一境’卓然独立的大家塞进性灵派的对伍里，……其失察及主观之处却是明显的。”著名学者阎嘉在该书《序》中说：“这些论据充分，论证严密，可称独得之见。”巴蜀文化研究专家彭静中先生在其《我对<船山诗草序>的认识》一文中说：“沈其光《瓶粟斋诗话》云：‘遂宁张船山，诗学太白、东坡而不袭其貌，袁、蒋、赵三家外，能拔戟自成一队，洵为豪杰之士。’沈氏从船山在‘袁、蒋、赵三家外，能拔戟自成一队，洵为豪杰之士’云者，实较当代之以船山换蒋士铨之见，要高出万倍。”张船山因跳出了性灵派狭窄的圈子，注重诗歌的社会现实性，对性灵说进行了匡正和补偏，故其创作实绩也在袁蒋赵三家之上。龙洲剑客《烟波谁识旧船山》云：“张船山在中国文学史上的地位应当是不输于思想史上的王船山。就诗论诗，张问陶是绝对不输于‘三家’的。我们可以把张问陶归为十八世纪清诗解放潮流中的一员，甚至也可归为与‘性灵’派接近的一员，但要将其完全划入‘性灵’派之内，则又抹杀了其独特的‘风骨’。张问陶在诗界中就像金庸武侠小说里独立于正统门派之外时隐时现的绝顶高手，别人只能偶尔识得其踪迹。”

有清一代，诗人众多，翘楚者少。有人说，整个清代最杰出的诗人是张船山、黄景仁、龚自珍三家。著名作家燕垒生在《燕垒说诗》中云：“清诗人中，余最爱张船山、黄仲则、龚定庵三家。此三家七律，尤为翘楚。”当代学者张永义在《感伤时代的人生幻灭——读张问陶<船山诗草>》一文中说：“当袁枚、沈德潜和翁方纲等人都忙着开宗立派，为各自的学说争执不休的时候，恰恰是黄仲则与张问陶（字仲冶，号船山）代表了清朝中叶最高诗歌水准。正如同一时代的德语文学有歌德与海涅，如果18世纪封闭的国内文坛，失去了‘二仲’（仲则、仲冶）的痛饮高歌，那么，我们的阅读一定会显得枯燥无味。”

二、 从通行文学史及清诗选本看张船山在清诗史上的地位

中国历史悠久，诗人辈出，多如繁星。因受规模和条件限制，能写入文学史的诗人，是极少的。以清代诗人为例，正处在筹备阶段的《全清诗》，“初步测算作者总数约为十万家，成书则当在一千册以上。”近人徐世昌辑《晚晴簃诗汇》，收清代诗人6100余家，得诗27000余首。而能进入《中国文学史》的清代诗人只占《晚晴簃诗汇》诗人总数的千分之三、四。中国社科院编三卷本《中国文学史》论及的清诗人仅16人；游国恩等主编的《中国文学史》论及的清诗人仅19人：刘大杰《中国文学发展史》论及清诗人也只有28人。如此之少的清代诗人入《中国文学史》，而张船山即为其中之一，足见张船山在清诗史上的重要地位了。

在各种通行清诗选本中，船山诗也占有突出地位。清代光绪五年(1879)刊印的《国朝全蜀诗钞》(孙桐生辑选)，规模宏大，体制精严，是清代蜀诗选本中集大成者。该书共64卷，计选诗人362人，存诗5900余首，其中张船山诗入选最多，独占6卷，入选诗作近600首，已是《船山诗草》的五分之一，占《国朝全蜀诗钞》的十分之一，“犹以未获尽登为憾”。可见船山在孙桐生的心目中是大头，就全清诗人而论，蜀诗人中能跻身于第一流的，也只有张氏一人而已。李朝正先生云：“乾嘉年间的性灵派在华夏拥有诗人之众，是过往的许多诗派无法比拟的，而巴蜀诗人恰恰是通过张问陶的作用，直接或间接地带领一批诗人，影响着一批诗人。因而，活跃在诗坛，齐集在张问陶周围的蜀中诗人都祟尚性灵，……形成了众星拱月，群星灿烂之势，迎来了清代巴蜀诗歌中最为壮观的黄金时代。”

近人徐世昌辑《晚晴簃诗汇》，计200卷，是清诗选本中影响大、声望高者。该书入选张船山诗37首，为蜀中诗人入选最多者。其他蜀中诗人，如李调元入选4首，彭端淑1首、费密8首、张问安11首、卓秉恬1首、刘沅1首、张鹏翮2首、刘光第7首……。在乾嘉时期全国性诗人中，张船山入选量仅次于袁枚(41首)，而高于其他乾嘉著名诗人，如黄景仁34首、洪亮吉33首、蒋士铨27首、赵翼22首、宋湘9首、舒位25首、吴锡麒13首、孙原湘23首、姚元之10首、石韫玉6首、王昙4首、黄丕烈1首、顾翰9首、王学浩6首、王芑孙19首、崔旭5首、屠倬9首、杨芳灿17首、黎简34首、陈文述5首、吴嵩梁5首、朱文治9首……。可见，船山在乾嘉诗坛地位之显赫，实为乾嘉诗坛之冠冕矣。

当代著名清诗选本，也给张船山祟高地位。如钱仲联《清诗三百首》(1985年岳麓书社版)，选张船山诗3首，仅低于袁枚(5首)，而高于赵翼(2首)、蒋士铨(未选)、洪亮吉(1首)、吴锡麒(2首)等人。陈祥耀《清诗精华》(1992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选张船山诗8首，比乾嘉其他诗人多，如袁枚7首、宋湘4首、蒋士铨4首、洪亮吉3首。李梦生《律诗三百首》(2001年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选张船山律诗3首，高于袁枚(2首)、赵翼（2首)、龚自珍(2首)，该书中选清诗人3首及以上者仅10人，船山即其一，可见张船山是清代律诗写得最好的十大诗人之一，故《中国大百科全书》称张船山“七言律绝，佳句络绎。”

近年出版的清代诗歌史及文学大辞典，如朱则杰《清诗史》、严迪昌《清诗史》、霍有明《清代诗歌发展史》、刘世南《清诗流派史》、蒋寅《清诗鉴赏》、钱仲联主编的《清诗三百首》《清诗纪事》《中国文学家大辞典》(清代卷)等，都给了张船山充分的肯定。

杨世明在《巴蜀文学史》中，列专节以《性灵派大家张问陶》为题，评述张船山诗作及贡献，并云：“乾嘉时期是清代巴蜀文学最繁荣的时期……。这一阶段最辉煌的一页，是产生了大诗人张问陶。”又说：“从汉代以来，巴蜀出产了司马相如、扬雄、陈子昂、李白、苏洵、苏轼、苏辙、虞集、杨慎、张问陶这十大文学家，他们都是中国文学史上的名人。迄今为止，几乎任何中国文学史，都要对上述十人的文学成就作出介绍。”明人何宇度《益部谈资》云：“蜀之文人才士，每出，皆表仪一代，领袖百家。”船山即为表仪一代、领袖百家的诗霸。黄瑞云《论乾嘉诗坛》云：“乾嘉时代诗人众多，沈厉袁赵、蒋姚黄张，可称乾嘉八俊。”张船山即为“乾嘉八俊”之一。

张船山是诗、书、画三绝奇才，当时就“名震海内、群相敛手”。浙江嘉兴诗人金孝继，告其所亲，愿化作靓妹，为船山执箕帚；江苏无锡诗人马灿，甚至云：“我愿来生作君妇，只愁清不到梅花。”船山诗作，对后世影响极深远。船山门人姚元之、崔旭、梅成栋、汪全德、龚守正，世称“张门五子”，受船山影响很深；钱仪吉、查又山、翟云升等人，均受张的奖励、提携与影响；龚自珍、林则徐、陶澍、苏曼殊等诗人，亦受其影响；船山曾为诗人王友亮、朱文治、王配兰、王斯年、陈庭学、侯坤、马学乾、李寅熙（著名作家巴金的伯祖父）、蔡逸等之诗集作序，他们亦深受其影响。清末云南白族著名诗人赵藩（1851—1927）酷爱船山诗，曾用朱笔逐首圈点《船山诗草》。晚清诗人易顺鼎(1858—1920)，幼奇慧，有神童之目，诗作多至万首，“自谓为张船山后身”。

梁启超在《饮冰室文集》中，讲述了张船山在山东任主考的故事，可见其对船山的熟稔。因船山系清代断案名家，是狄仁杰、包拯、宋慈之后的中国第四大神探，堪称“东方福尔摩斯”,故其断案故事泛传各地，二月河边（张军）著有《大清神断张问陶》；韩邦庆在小说《海上花列传》中，写不少人照张船山诗意做诗；近代诗人黄遵宪、南社诗人柳亚子亦深受船山影响，柳亚子《罗星洲题壁》诗云：“猛忆船山诗句好，白莲都为美人开。”张恨水在小说《春明外史》里，让主人公杨杏园步和了张船山的八首七律《梅花》诗，引得人们纷纷寻找《船山诗草》来读；在其《金粉世家》中，亦多次引用船山诗。陈衍《石遗室诗话》卷一云：“道、咸以来，何子贞绍基、祁春圃寯藻、魏默深源、曾涤生国藩、欧阳磵东辂、郑子尹珍、莫子偲友芝诸老，始喜言宋诗。……都下亦变其宗尚张船山、黄仲则之风。”可见船山之诗，风行一时，整整影响了一个时代的都下诗风。      

蜀人赵熙、廖平、郭沫若、张大千、李劼人、谢无量、巴金、艾芜、沙汀、何其芳、张澜等等，对船山诗亦推重备至。国学大师钱钟书在年轻时，受船山影响很大，亦学做张船山、黄仲则等人的近体诗；当代著名诗人舒婷在《影响了我的两百首诗词》一书中，说船山的《论诗十二绝句》深深地影响了她。可见，张船山其人其诗在社会上影响之大，持续至今，以致清代末期蜀中就出现了“家无船山诗，不算读书人”之谚语。总之，船山诗以其深刻的思想性和高度的艺术性征服了乾嘉诗坛，影响了整个一代晚清诗人。

船山诗早在清代乾嘉时期，就传遍了日本、朝鲜、韩国等国，并产生了巨大影响，朝鲜士人因传抄船山诗以致出现了“朝鲜纸贵”的局面。日本也多次刊印《船山诗草》，不少刊本流传至今。据李灵年、杨忠主编《清人别集总目》（安徽教育出版社2001年出版）载：《船山诗抄》1卷，日本江户广濑建轩写本，藏日本国会图书馆；《船山诗抄》写本，藏韩国延世大学；《张船山诗草初集》3卷、《二集》6卷：日本嘉永元年京都山城屋佐兵卫等刻本，藏南京图书馆、辽宁省图书馆、旅大图书馆；日本嘉永三年京都山城屋佐兵卫等刻本，藏辽宁省图书馆；《船山诗草》3卷、《二集》6卷，日本上野圭庵筱崎长平点嘉永元皇都山田茂助刻本，藏日本国会图书馆。另外，日本内阁文库藏有嘉庆元年至三年刻本《船山诗草》3卷、《二集》6卷；日本国会图书馆还藏有清嘉庆二十年石韫玉刻本《船山诗草》20卷、同治十三年绾秀阁序刻本《船山诗草》；韩国成均馆大学藏有民国十四年扫叶山房石印本《船山诗草》。

张船山诗论也自成体系，如其论诗名句：“天籁自鸣天趣足，好诗不过近人情”；“想到空灵笔有神，每从游戏得天真”等，堪称诗中之宏论。“每从游戏得天真”一句，比荷兰约翰·赫伊津哈在《游戏人》一书中论述的“诗游戏论”早了一百多年。后来，王国维受张船山影响，在《文学小言》中发挥道：“文学者，游戏之事业也。”并进而说：“文学者，此其所以为天才游戏之事业，而不能以他道劝者也。”从中亦可以领略到张船山诗论先知先觉的价值。

清代嘉业堂抄本《清国史·文苑传》卷五三《张问陶传》云：“问陶幼有异禀，读书过目成诵。所为诗古文辞，奇杰廉劲，同时名辈皆敛手下之。而于诗尤工。尝作《宝鸡题壁》十八首，指陈军事，得老杜诸将之遗，一时传诵焉。……论者谓国朝二百年来，蜀中诗人以问陶为最。”

综上所述，张船山为乾嘉诗坛射雕手，在清诗史上占据极其重要的地位。他独张一帜，别开境界，提出了“关心在时务，下笔唯天真”的创作纲领；建立了自己完整的诗学理论体系；其诗歌自成面目，大雅不群，戛戛独造，绝去依傍，是真正具有独特面貌的清诗。他不单是清代蜀中诗冠，也是清代乾嘉诗坛独立的大家、泰斗，是清代第一流的大诗人和著名诗学理论家。

扬之水

    王昶《长夏怀人绝句·张问陶》
匡庐游罢更东还，如雪麻衣泪点斑。
此去东华坛坫上，何人诗笔配船山？

扬之水

吴鼒《有问船山诗论定何如者叠前韵答之》
森森玉树竟摧残，句里精华不可刊。
当日知己千载有，此才直恐再生难。
盛名只益无年憾，生气终如现在看。
独惜集成知己逝，仓山心事不曾完！

扬之水

        朱文治《书船山纪年诗后》
满纸飞腾墨彩新，谁知作者性情真？
寻常字亦饶生气，忠孝诗难索解人。
一代风骚多寄托，十分沉实见精神。
随园毕竟耽游戏，不及东川老史臣。

扬之水

吴树萱《题张船山问陶诗稿》
一官愁煞苦吟身，下笔真能泣鬼神。
岂假安排成间架，翻从刻划肖天真。
山灵笑我来非分，诗史如君替有人。
死矣铅山简斋老，后来端合喻樵薪。

扬之水

张晋《读船山太史诗集题后》
手携飞帜上骚坛，诗笔文心两屈盘。
才并长卿工赋易，人如平子遣愁难。

扬之水

张祥河《题张船山太守诗后》
惊人奇句落灯前，日下曾经识老船。
诗派一朝还近宋，名流再世定登仙。
呕心酒畔真无敌，插脚尘中亦偶然。
天为蜀江重生色，千秋几幅浣花笺。

扬之水

他独张一帜，别开境界，提出了“关心在时务，下笔唯天真”的创作纲领；建立了自己完整的诗学理论体系；其诗歌自成面目，大雅不群，戛戛独造，绝去依傍，是真正具有独特面貌的清诗。

张庆东字恕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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