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诗史上,许多大诗人都因风格相近而被并称,但均没有像皮日休和陆龟蒙那样,紧紧的连在一起,因此谈及这两位诗人,我当然不能将其拆散,于是也就一并作为一篇文章拉杂地聊一聊。
皮、陆二人不可分割连在一起的重要原因,是他们共同编了一部《松陵集》。按照皮日休在给该书所作的序言中说,本集共收诗歌六百八十五首,而这其中有六百五十八首都是皮日休和陆龟蒙两人的倡和之作,余外的作家还有张贲、李縠、崔璞、魏朴、司马都、颜萱、郑璧、羊昭业、崔璐等。如此算起来,这些人收在《松陵集》中的诗作,合在一起也不过就是皮、陆二人的零头,因此可以说,这《松陵集》基本上就是皮、陆二人的倡和集。
唐咸通十一年春,皮日休入苏州刺史崔璞幕。皮到任一个月后,陆龟蒙就前来拜访,二人一见倾心,此后在一年多的时间里,他们彼此间就倡和出了这六百多首诗。如此算起来,即使假日无休地天天倡和,每天也要写上两首,这等高频率的倡和,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清余成教在《石园诗话》卷二中称:“晚唐诗人之相得者,以陆鲁望龟蒙、皮袭美日休为最。”看来,这两个大男人如此密切的关系也受到了后世专家的关注。
那么,二人的关系为什么能如此密切呢?王锡九在《皮陆诗歌研究》中称:“皮、陆互相推赏诗才,倾倒折服,也是他们互相交契、往复酬酢的重要原因。”王先生的这个结论可由皮日休所写的《松陵集序》为证:“(咸通)十年,大司谏清河公(崔璞)出牧于吴,日休为郡从事。居一月,有进士陆龟蒙字鲁望者,以其业见造,凡数编。其才之变,真天地之气也。近代称温飞卿、李义山为之最,俾陆生参之,未知其孰为之后先也。太玄曰:‘稽其门,辟其户,眼其键,然后乃应,况其不者乎?’余遂以词诱之,果复之不移刻。由是,风雨晦冥,蓬蒿翳荟,未尝不以其应而为事。苟其词之来,食则辍之而自饫,寝则闻之而必惊。”
这两人在当代就已经被他人合在一起称呼,比如他二人共同的好友张贲写过一首名叫《和皮陆酒病偶作》:
张贲还写过一首《偶约道流终乖文会答皮陆》,可见皮、陆二人的亲切关系在其当世就是世人皆知的事实。针对这两首诗,王锡九先生说:“在这两首诗里,张贲没有采用唐人的习惯做法,称呼皮日休、陆龟蒙的行第、官职、郡望等,而是径直称其为‘皮陆’,可见他与皮、陆二人之间的关系非常亲密,远远超出了一般的朋友关系。”
说了这么一堆,无非就是想表明,我将此二人放在一起来谈,那绝对符合“合之双美,分之两伤”。撇开两人的关系,单从诗学角度来论,皮、陆二人并称,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他们在诗歌的创作上,大量的写作倡和诗。以诗词来倡和当然不始自皮、陆,早在汉末建安时期,就有了这种诗作,但那时的倡和诗是“和意不和韵”。所谓的倡和,就是你写一首,我再写一首予以应答。这样的诗从声律角度上讲,没有太多的关联性。到了盛唐时代的倡和诗,仍然是这种做法,洪迈在《容斋随笔》中称:“古人酬和诗,必答其来意,非若今人为次韵所局也。观《文选》所编何劭、张华、卢谌、刘琨、二陆、三谢诸人赠答,可知已。唐人尤多,不可具载。”
中唐以后,倡和诗起了变化,这应当是受到了齐梁时代声律理论的影响,有些诗作渐渐开始“和韵”,宋张表臣在《珊瑚钩诗话》卷一中称:“前人作诗,未始和韵。自唐白乐天为杭州刺史,元微之为浙东观察,往来置邮筒倡和,始依韵,而多至千言,少或百数十言,篇章甚富。”看来,和韵的倡和诗是从元禛和白居易开始的,但却是到了皮、陆时,才真正大为盛行,宋严羽称:“古人酬唱不次韵,此风始盛于元白、皮陆。”而明代冯复京《说诗补遗》卷一中说得更为明确:“和韵盛于皮、陆。”
这里所说的“和韵”以及严羽所说的“次韵”,究竟是不是一个意思,王锡九做了仔细的分析,这里就不再展开细聊。总之,皮、陆用的是次韵,陆游在《跋吕成叔和东坡尖叉韵雪诗》中称:“古诗有倡有和,有杂拟追和之类,而无和韵者。唐始有之,而不尽同。有用韵者,谓同用此韵耳。后乃有依韵者,谓如首倡之韵,然不以次也。最后始有次韵,则一皆如其韵之次。自元、白至皮、陆,此体乃成,天下靡然从之。”
按陆游所说,元、白是次韵的创始人,而皮、陆是次韵的广泛使用者,正如那十卷本的《松陵集》,几乎整本书都是二人的倡和之作,元辛文房在《唐才子传》卷八中称:“夫次韵唱酬,其法不古。元和以前,未之见也。暨令狐楚、薛能、元稹、白乐天集中,稍稍开端,以意相和之法渐废、间作。逮日休、龟蒙,则飙流顿盛,犹空谷有声,随响即答。韩偓、吴融以后,守之愈笃,汗漫而无禁也。于是天下翕然,顺下风而趋,至数十反而不已,莫知非焉。”当然,辛的这段话是站在批评的角度所说,他认为如此往返数十次的倡和是一种流弊。
可能皮、陆二人觉得在倡和上只是次韵,难度还是不够,他们为了增加趣味性,又开创了不少的新形式,皮日休将这种新形式统称为“杂体诗”,他在《杂体诗序》中说:“至如四声诗、三字离合、全篇双声叠韵之作,悉陆生所为,又足见其多能也。”这里所说的“四声诗”,就是将一首诗用一个调写出来。这本是古人说的一种“诗病”,因为平仄相间所写出的诗,才能抑扬顿挫、朗朗上口;而以同一调写出之诗,被古人视之为“诗病”,但皮、陆间倡和的诗,则是有意地犯这种“病”,胡震亨谈到唐人的杂体诗时称:“又有故犯声病,全篇字皆平声、皆侧声者,又一句全平、一句全侧者,全篇双声、全篇叠韵者。”但皮、陆却将这种做法推到了极致,明许学夷在《诗源辩体》中说:“皮、陆集中有全篇字皆平声者,有上五字皆平声,下五字或上声、或去声、或入声者,有叠韵……”
我在此举两个例子,陆龟蒙作有《夏日闲居作四声诗寄袭美·平上声》:
以上所写的是平上声,另外再说一首他写的平去声:
陆龟蒙还写过一首平上声的《奉酬袭美苦雨四声重寄三十二句·平上声》:
您试着读一读这一调到底的诗句,读来是何等的拗口。
以上所谈的是四声诗,下面我们再来说说二人倡和的双声诗与叠韵诗。
陆龟蒙有一首《双声溪上思》:
而皮日休则作有《奉和鲁望叠韵双声二首》:
您读读皮日休的这首和诗,就能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拗口。
古代还有一种联句诗,也是倡和的一种方式,那就是你写一句,我写一句,而后再共同组成一首诗。这种形式的创造者,应当是汉武帝跟君臣之间所作的《柏梁诗》。到了中唐时期,这种诗在诗人之间盛行了起来,而后固定为每人一韵两句的形式。这种作诗方式让孟郊和韩愈颇为喜爱。而皮、陆二人关系如此密切,这种好玩的做法,他们当然不会落下。二人的共同偏好是在诗词的创作上难上加难,所以他们把药名诗又用在了联句诗里。下面节选一段他们二人跟张贲共同倡和的“药名联句”:
对于皮、陆二人所作的联句诗,翁方纲在《石洲诗话》中评价说:“联句体,自以韩、孟为极致。然韩、孟太险,皮、陆一种固是韩、孟后所不可少。”看来,翁对皮、陆二人所作的联句予以了肯定。虽然从质量角度来讲,皮、陆比不上孟、韩,但也是联句诗中重要的作家。
皮、陆二人还以“吴体”进行过倡和,这种吴体诗实际就是用江南民歌小调的风格来作诗。杜甫也曾作过吴体诗,而以吴体诗倡和者,似乎就仅见皮、陆二人。陆龟蒙作过一首《早春雪中作吴体寄袭美》:
皮日休马上回应了一首《奉和鲁望早春雪中作吴体寄袭美》:
对于这两首诗的写作特色,沈松勤等在《唐诗研究》一书中评价到:“这两首诗别具一格,表现在多方面。其一是平仄非常特殊:第一句,陆诗连用五个仄声,皮诗连用六个仄声;第三句,二诗均连用五个仄声;第八句,二诗都用三平调煞尾。说明他们是有意追求这种拗体的格调的。其二是用词颇为怪异:‘光填’、‘瘿节’、‘干衰’、‘威仰’、‘噤死’、‘触鸀鳿’、‘柳带’等,都不是常用的词,因其造语奇特,加以平仄异常,使得其诗风格迥异。”
关于皮、陆倡和的吴体诗,前人也曾注意到其特点,清黄生在《杜诗说》卷九中称:“皮陆集中亦有吴体诗,大抵即拗律诗耳。乃知当时吴中俚俗为此体,诗流不屑效之。独杜公篇什既众,时出变调,凡集中拗律皆属此体。偶发例于此曰‘戏’者,明其非正声也。”
在诗词游戏上,古人还有一种玩法,那就是用药名来入诗。这种写法,一是要在每一首诗中都至少要写出一味药名,二是这个药名要跟整个诗句能在意思上讲得通。还有一种作诗方式,就是拆字与组合,这种玩法叫“离合诗”,比如司马光《温公续诗话》中就有这样一段记载:“陈亚郎中性滑稽,尝为《药名诗》百首。其美者有‘风雨前湖夜,轩窗半夏凉’,不失诗家之体。其鄙者有《赠乞雨自曝僧》云:‘不雨若令过半夏,定应.作胡芦巴。’又咏《上元夜游人》云:‘但看车前牛岭上,十家皮没五家皮。’蔡君谟尝嘲之曰:‘陈亚有心终是恶’,亚应声曰:‘蔡襄除口便成衰’。”
这段话中所说的最后两句,“亚”字下面添一个“心”,就组成了“恶”字,以此来调侃陈亚之名,而陈亚则反口相讥,称蔡襄的“襄”字去掉那两个“口”,就成了“衰”。这本是一种文字游戏,古人多以此来相互戏谑,而到了皮、陆这里,二人将其难上加难,将离合诗和药名诗合二为一,皮日休作有《怀锡山药名离合二首》:
陆龟蒙则立即予以了倡和:
古代的诗歌中还有一种有趣的玩法,叫“回文诗”,这种诗写起来也很有难度,陆龟蒙作过一首《晓起即事因成回文寄袭美》:
这首诗顺读起来倒并无特别之处,但是还可以把此诗从最后一个字的“匀”读到第一个字的“平”,却仍然是一首从内容上讲得通,同时也符合格律的诗。这种高难度的写诗方式,皮日休当然不肯认输。皮在收到陆专门写给自己的这首回文诗后,立即回应了一首《奉和鲁望晓起回文》:
为了能够让您看得清楚,我把这首回文诗彻底倒着写一遍如下:
至少我觉得能把一首诗一个字不差地倒着写,却仍然能够和意和韵,其斟字酌句的难度绝对不同凡常。但相关专家们则认为思想正确才是最重要者,而看不上这种文字游戏,比如许学夷在《诗源辩体》中说:“予尝以唐律比闺媛,初唐可谓端庄,盛唐足称温惠,大历失之轻弱,开成过于美丽,而唐宋则又娇艳矣。然美丽、娇艳虽非端庄、温惠可比,而好色者不免于溺,此人情之常,无足为异。至若王(建)、杜(牧)、皮、陆,乃怪恶奇丑,见之必唾其面。今好奇之士反以为姣好而慕悦之,此人情之大变,不可以常理推也。”
许认为皮、陆所作之诗“怪恶奇丑”,他如果见到这二人,一定会将一口浓痰吐到他们脸上。许学夷为什么对皮、陆如此之狠呢?其在文中又称:“王、杜、皮、陆律诗,实流于恶,而或以为巧,此千古大谬。”
皮、陆二人在诗词创作上为什么玩出这么多花样?我却始终没有探究到相关的原因,相关的论述都是从二人的身世与境遇予以解读,比如皮日休在咸通八年就已经进士及第,但却未能得到一官半职,以至于很落寞地东游到了苏州,方入崔璞之幕。王锡九认为,这是晚唐社会衰微所致,使得皮日休这样的人才遭遇沉沦。而陆龟蒙本就是苏州人,咸通十年他曾到长安应试,然而在他前往的途中,朝廷突然下令停止举贡,他只好又返回故乡,因为他潦倒穷困,故而忧愤成疾,他见到皮时,病还没有痊愈。王锡九认为,正是二人的遭遇而相互同情,使得他们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这种遭遇只能说是二人友谊的契机,但并不能说明他们为什么喜欢提高难度来作倡和之诗。王锡九在《皮、陆诗歌研究》中对这个问题也进行了深入的探究,他认为皮、陆游戏性质的倡和诗,是受到浙东、浙西两大诗人群倡和诗的浸润。
其实二人的诗作中也并非都是游戏之作,他们也同样有着各自的代表作品,比如皮日休有一首七律名叫《送从弟归复州》:
这首诗写得情景交融,虽然是送别,但却没有悲苦离愁之情,因此王锡九认为这首诗:“在气度、风神、韵致上颇有一点太白宗风。”而陆龟蒙的性格也属狷介,《新唐书·陆龟蒙传》中称:“不喜与流俗交,虽造门不肯见。不乘马,升舟设蓬席,赍束书、茶灶、笔床、钓具往来。时谓‘江湖散人’,或号‘天随子’、‘甫里先生’,自比涪翁、渔父、江上丈人。”
从这段描述可以看出,这是极难打交道的一个人,他竟然能有皮日休这样的密友,可见二人极投脾气。对于陆龟蒙的个性,元好问在《校笠泽丛书后记》中说:“龟蒙,高士也,学既博赡,而才亦峻洁,故其成就卓然为一家。然识者尚恨其多激愤之辞而少敦厚之义。若《自怜赋》《江湖散人歌》之类,不可一二数。标置太高,分别太甚,锼刻太苦,讥骂太过。唯其无所遇合,至穷悴无聊赖以死,故郁郁之气不能自掩。”
对于陆龟蒙的性格,元好问竟然连用了三个“太”字。也可能正是这种怪癖的性格,使得后世认为皮、陆体的诗歌特征有着僻、涩、险、怪的一面,清叶燮在《原诗》中称:“涩险则自以为皮、陆。”而沈德潜则在《唐诗别裁集》中称:“龟蒙与皮日休倡和,另开僻涩一体。”
其实二人所作之诗也并非全部如此,清潘德舆在《养一斋诗话》卷九中称:“陆鲁望古风律体,不散漫则凑帖,佳诗甚寥寥;每览其诗,仓卒惟恐不尽。然有三绝句可喜,皮袭美不能为也。”潘认为陆龟蒙佳诗太少,但有三首绝句却超过了皮日休。这三首绝句所指,第一首是《白莲》:
其中的“无情有恨”这一句受到后世多人的咏叹,沈德潜评价该诗是“取神之作”。
而陆龟蒙所作的《怀宛陵旧游》,就是潘德舆所夸赞的三首佳作之二:
这首诗被沈德潜视之为“诗中画本”。而陆龟蒙所作的《别离》,则是潘德舆所言的第三首佳作,此诗也同样受到了后世的高度评价。即此可见,皮日休与陆龟蒙在中国诗歌史上有着特殊的地位在。虽然历史上对二人的诗词有褒有贬,但他们的开创之功却不容抹杀。
皮日休晚年曾在湖北襄阳的鹿门寺隐居,我到襄阳寻找孟浩然的遗迹,同时也到鹿门寺去探访跟皮日休有关联的历史证物,因为他的墓在那里,然而我却查不到具体的信息。好在鹿门寺内有三高祠,专门纪念庞德公、皮日休和孟浩然,这让我的探访有了落脚处。
鹿门寺门口与其他寺院不同的是,立的不是两只狮子。初见这两只动物,我没弄明白此为何物,后来联想到寺名,我觉得这里立着的应当是两只鹿,但我不能确定,也许是什么特殊的神兽。在山门上遇到了一位僧人,我特意向他证实自己的判断,这位僧人瞥了一眼那两只动物,他蹙眉咧嘴,一脸的痛苦:“就是鹿,但是太难看了!”他的这个神态,差点儿让我乐出了声。看来修行也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每日面对这种缺乏美感之物,还真是需要一些定力。
鹿门寺始建于东汉建武年间,是汉唐以来的佛教胜地和文人雅士的集聚地。建武年间襄阳侯习郁立神祠于山,因神道口刻有二石鹿,俗称鹿门庙。西晋改名为万寿禅寺,唐复名鹿门寺。寺内有聪明泉,据说是皮日休或孟浩然常饮之处,泉被石栏杆围了起来,石栏杆的侧边还立着两块牌子,其中之一是皮日休所作的《聪明泉》:
而另一块牌子则写着警示语“禁止将钱币投入井内,珍惜水源,节约用水” ,旁边还放着个木盆,里面有一点水。我站在旁边观看一番,不确定是否可以将水舀上来饮用。动一番脑筋,还是想不出办法怎样把水汲上来,最终还是错过了让自己变聪明的机会。
陆龟蒙墓位于江苏省苏州市吴中区甪直镇的保圣寺内。这年的春节,我跑到了昆山,承蒙沈岗兄的热情招待,他虽然应酬很多,但却仍然不时地陪我到处探访。而祁学明先生则每日相伴,带着我去探看各种遗迹,这一天他带我来到了甪直镇。而今的此镇成为了一个大的旅游景点,进镇就需要买票。这里所售的通票,票面上列着八个景点,每到一个景点门口收票者会在票面的同样位置打一个洞,而我只想到其中的两个,为这八分之二付了全价的78元,这让我多少有点花了冤枉钱的感觉。我是浩浩荡荡带着一车人来到了这里,让朋友花这么多钱,当然要有牢骚,但祁先生一个劲儿地安慰我,说这就如同过年给的压岁钱。这句解释倒是让人能恶作剧地小有快乐。
先到保圣寺,此寺门口有全国文保单位铭牌,进内左行,首先看到的是叶圣陶墓。
沿叶墓继续前行,走到最尽头即是陆龟蒙墓,当然他的墓只有叶墓的几分之一大小,墓旁的文保单位牌级别更低,上书“吴县文物保护单位”,仅是个县级,让我又无病呻吟地感慨一番。墓的正前方有一水中小亭,此即是陆龟蒙祠,里面正中端坐着陆龟蒙铜雕像,他手里握着一本书,书名似乎是《耒耜经》,可惜做雕像者不认真,把书名签贴在了订线的一侧,这太不合古制,也只有我这种有古书癖的人才注重这类无谓的细节。
陆祠的右方空地上有十数个柱础,旁边的说明牌解释称这是白莲寺旧址,此寺是梁代建筑,曾是陆龟蒙的别业,如此说来这也就是陆龟蒙的故居遗址了。牌子上说这十六个青石柱础是宋代的原物并且仍耸立在原处,由此可知当年白莲寺的大殿规模。白莲寺遗址的前方是碑廊,我逐个看了一圈,可惜没有一块是跟陆龟蒙有关者。从碑廊的旁门穿过即是罗汉堂,其中的罗汉很是著名。我进殿内,刚举起相机就遭到看殿者的呵斥,只好退出殿门,在门口还未站稳,又听到里头一声断喝:“站在门外也不能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