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哈拉海
离开故乡而来三十有年了。
每每想起童年的往事,想起那个苦难的岁月,都不禁思绪万千。在那个穷困的年代,家里人口多,总是缺半年的粮食。从秋季一开始分到粮食起,母亲就千方百计的在主粮里掺一些其它可以吃的东西,以期度过青黄不接的日子。冬季就以土豆为食,间或吃一顿小米土豆干饭,那就觉得是无比的美食了。至于大米、白面那时想都不能想的事,这些细粮只有正式的国家职工才能吃得上。
到了春天,万物复苏就好了,母亲让家里的孩子们到地里去挖苦麻菜,或上山去挖婆婆丁,回来择好用腌咸菜的盐汤腌上,当作菜吃。当柳蒿出来就摘来几大筐,挑嫩尖和莜面做的蝌蝌蚪,也是相当滑溜好吃。什么灰灰菜、野鸡膀子、鸡肝顶、榆钱等等,我们小时候都吃过的。
但记忆最深的是吃“哈拉海”了。“哈拉海”是蒙语,就是能做中药的小荨麻。它属于多年生草本植物,野生于山地林缘、灌丛或沟旁,都是离村庄比较远的地方。每到六、七月哈拉海能吃的时候,父亲总是到几十里地的深山里、草甸边缘去采哈拉海。哈拉海茎秆四棱形,有蜇毛。叶子湛绿,叶对生,叶片披针形或狭卵形,边缘有粗锯齿,能蛰人,也叫螫麻子,微毒,味道苦辛。
这种哈拉海不是遍地都生长,只生长在适合它的地方,所以要想采集一家人吃两顿的也不容易,须费一番好功夫寻找的。父亲采摘回来后,是不要我们择的,因为哈拉海蛰人很痛。父亲就用他那整日劳作粗糙的手来择,一般别人采或择都戴上手套的,而我的父亲却不用。
哈拉海烫一下去微毒、苦味后,用它熬的哈拉海小米粥,碧绿碧绿的,不但颜色诱人,而且也极好吃。如果用哈拉海做莜面汤,能吃出牛油的味道来。在那个困苦的年代,能吃上一两顿哈拉海做的饭食,就是上好的佳肴了。
在那个年代,我感谢大地带给我们多种多样、一簇簇一丛丛嫩绿的野菜,才使我们的儿童时代得以度过,没有变成饿殍。也感怀父母为了养活我们兄弟六人所付出的艰辛。今天想起来仍让我心里泡着泪水,深悔没能报答我那可怜而又苦难的父母和他们的养育恩! |